Saturday, July 17, 2010
海水
就这样,突然就醒了。就像是有人突然在耳边大喊,醒得很彻底,一丝丝的睡意都荡然无存。头上的吊扇依然咿咿呀呀的转动着,空气在此时逐渐凝结成冰。
女人躺在床上,眼光不停的在房内四处游荡,耳边传来男人厚重且规律的鼻鼾声,墙上的时间指出现在是凌晨四点二十五分,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。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入睡,却不愿意承担吵醒男人的风险爬下床。结果,女人就只有静静的,僵硬的继续躺在床上。女人躺着躺着,突然,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咸味,床也在轻轻的震动,女人看了看男人,发现男人若无其事的继续沉睡着。幻觉,女人如此对自己讲。咸味越来越浓,床的摆动也越来越大,到最后,女人竟然发现一汩汩的海水竟从窗缝,门缝不停的涌入,女人大叫,赶在海水侵蚀床沿前叫醒了丈夫。
男人长大惺忪的双眼,惊讶的查探发生什么事。地上没有海水流过的痕迹,门缝窗缝也没有水流的迹象。女人呆立着,无言以对。男人轻摇头,说到:“睡吧。”继续躺回床上,不一会就重新入睡。女人慢慢的蠕回床上,却睡不着。咸味,海水又一次的入侵她的思想。幻觉罢了,女人如此想。海水不停的涌入,眼看就快把整张床给淹没,女人睹了一眼男人,继续躺着。夹带着浓厚的咸味的海水开始淹没女人,女人无处可逃,只好不停的挣扎,手脚乱摆,在无重力的海水中努力的找寻一些些的浮物,苦咸的海水不停的倾入女人的鼻孔及咽喉,女人感觉身体就快被海水侵慢,突然,女人看到了他,一个她用生命换来的他,他还是一样的年轻,年轻的好像连什么是忧愁也不懂,穿着一身洁白的校服,就站在那,一动也不动,恬静的微笑着看着女人。女人无力地伸出双手,祈求援助,他摇摇头,转身走去,女人大叫他的名字,不要他离开,他是女人的一切,走了,就什么都没了。
女人被男人摇醒了,原来只是一场梦。男人转身走入洗手间,女人看着男人的背影,想起了他,突然失控哭了起来。男人看了看女人,眼眶也红了起来。
男人和女人一起开车到了海港,海港一样还是人潮爆满。女人找个离海港最近而且可以看到这个海湾的地方坐下,太阳很大,晒得女人的皮肤股股刺痛,女人无神的望着大海,心中祈求叨念。男人走向人潮密集的地方,哪里围满了拯救队的工作人员,记者及政府官员。显然的,现在正在举办汇报会,男人看着公众询问着一问三不知的官员,无力感遍布全身。汇报会结束后,男人找到女人,一起坐着遥望大海,期待着一个不可能的奇迹。不知时间过了多久,人潮中出现了一些涌动,原来是政府高官慰问来了,女人动也不动,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大海,男人撑起雍肥的身体,面对着一个又一个应酬的慰问,男人只想和女人一起默默的守候着海港,等待着奇迹。
人来人又走了,男人和女人一起坐着,等着。刚刚消息传来,在另一个海域打捞起了两句尸体,男人女人祈祷着,希望是他更希望不是他。打捞船回来了,拯救队从床上扛下了两具用黑胶袋包住的尸体,男人扶着站立不稳的女人走向胶袋,走向一个他们都不希望面对的事实。工作人员将胶袋打开,男人女人看了看,不是他,他最不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了。还有一个。他们走向另一个胶袋,耳边传起他人的哀嚎声,显然的,刚才的尸体已被认领出来了。另一边,工作人员打开胶袋,等待着他们来完成认领。男人女人看到他就躺在那,身体已被海水浸得有点发胀,尸身也开始有点腐烂,并发出股股的臭味,年轻的脸孔上带着有点狰狞的表情,想必是不甘心就这样的离开了。女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,男人双腿一软,跪下来,布满皱纹的脸上流满了泪。
女人透过布满泪水的眼眶看到了他,他依旧站在远方,无视於众人悲痛的哭嚎,恬静的看着女人。“我走了,妈。你好好的保重。”他说。然后就像上次一样,头也不回的转身走进大海。女人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朦胧中,女人感觉到他就在身边,只是他比现在更加的年轻,正撒娇的对女人说: “妈,就让我去划龙舟嘛,我会小心的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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